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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又一年
□李娟银
发布日期:2025-01-08 07:05
来源:阳泉晚报

  冬天如诗,雪飞如画。一页页日历在不经意间匆匆翻过,记录着光阴的流转。站在季节的边缘翘首回望,又是一年转瞬即逝,过年的脚步声,又响在耳畔。

  过年的前奏是从腊八开始的,人们常说:“腊七腊八,冻掉下巴。”这时候的天气已经非常冷,虽然不至于“冻掉下巴”,但是以前的人们,身上缺衣,肚里少食,耐不住寒冷,的确是一种现实的写照。每逢这一天,按照传统习俗,家家户户都要熬腊八粥、腌腊八蒜。把地里收获的各类豆、米、枣以及各种干果清水冲洗,充分泡发,然后加水入锅、文火慢熬,直至熬成黏稠状的粥,加点红糖,就点咸菜,热乎乎喝上一碗,顿时全身舒泰。腊八粥既暖胃驱寒,又被用来祭祀八谷星神,祈求来年风调雨顺,五谷丰登。老舍先生在《北京的春节》一文中就称这种粥为“小型农业博览会”。据说这一天腌制的腊八蒜特别辣,有其他时日炮制不出的独特味道。挑选硕大、新鲜的大蒜去皮,放到醋瓶里,密封存放。到了大年三十,母亲打开那封闭的瓶盖,一股诱人的蒜香扑鼻而来,色如翡翠,玲珑剔透,让人不由得胃口大好,饺子的味道也别具一格。

  过年最要紧的是大扫除。每到腊月,家家都会挑选一个吉祥的日子清理卫生,俗称“扫食”。这一天从大清早开始,大人小孩一起动手。把屋子里能拿得动的器具通通搬到屋外,搬不动的用塑料布包裹起来,以防墙上的灰尘落到上面,然后举着绑了长杆子的笤帚细细地打扫房梁、墙面。不大一会儿,空气中就布满了灰尘,在阳光的照耀下形成了一条光柱,闪耀着、舞动着。小时候家家户户生炉子,经过几个月的烟熏火燎,烟筒里积攒了厚厚的污垢,因此“擞烟筒”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活计。扫上面容易,最令人头疼的是地面上的清理。搬床挪柜,犄角旮旯都要清理干净。一般都是男人负责扫墙挪家具,女人负责擦灰、整理、归置,孩子也不闲着,开热水、拧抹布、递东西,跑进跑出,小脸冻得通红,为的是打扫完毕后母亲犒赏的那几块糖果。回想起来,那种甜味,会一直甜到心坎里,甜进血脉中,绵长久远,丝缕不绝。等到窗明几净、归置有序,大家都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,但都很高兴,因为即将要开始崭新的一年,祛除霉运,除旧布新。打扫完毕,人们还会剪窗花、贴年画,大年三十的时候贴春联、摆祭品,到处亮堂堂、红彤彤,寓意来年红红火火、光景蒸蒸日上。

  农历腊月二十三俗称“小年”,就是春节的前奏了。前几天,店铺里就开始有糖瓜售卖,也有一些老人挎着小篮上门兜售。那是一种圆形或方形的糖,黏黏的。大人们会把糖瓜放锅里加热,使之变软发黏,然后和炒熟的黄豆混合,味道甜甜的,小孩子特别喜欢。按照传统,农历腊月二十三祭灶王,天一擦黑,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。人们把炒好的糖瓜供奉在灶王爷像前,传说是为了封住他的嘴,不让他到玉皇面前告状。父亲那时候写春联,总要在灶王像两侧贴上一副,内容是“上天言好事;回宫降吉祥”,我到现在记忆犹新。

  小年过后,人们开始忙碌起来,办年货、蒸馒头、写春联、杀猪宰羊……按老一辈的习俗,平时再节俭,到了过年总要铺张一些。小孩天天忙着买杂拌儿、买糖果,女孩会买好看的蝴蝶结,男孩则会买炮仗、买手枪,攥着潮湿到发软的几角钱,进进出出,小脸通红,供销社的门槛几乎被踏烂,心里那个高兴!

  除夕,辞旧迎新,正式拉开了过年的帷幕。从一早开始,大人们忙着做年菜包饺子,蒸花馍炸油糕,孩子们则帮着扫庭院、调面糊、贴春联。最高兴的莫过于放鞭炮,尤其是半大小子,早就盯着那几串鞭炮,只待天刚刚黑下来,便会冲出院子,挑在竹竿上噼噼啪啪放起来。女孩胆小,早就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,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喜庆的气氛。等到年夜饭上桌,我们高兴得手舞足蹈,口水流了一尺长,眼巴巴地看着菜从供桌上端下来,迫不及待地伸出小脏手去捏一块过油肉放到嘴里,不舍得咽下,那香味久久地在舌尖回味。这一天,无论离家多远,事有多忙,都要在天黑前赶回来,祭祖、拜神、守岁、吃团圆饭,和家人在一起,其乐融融,一年来的奔波疲累在这一刻消除殆尽。这一夜,家家户户灯火通明。

  农历正月初一,是真正意义上的“年”,从这一天开始就进入了新的开端。人们满面春风,穿戴整齐,互相拜年,互送祝福,见面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“过年好”。按旧俗,这一天不许说不吉利的话,不许打碎瓶瓶罐罐,太阳出来之前不许扫地、开箱,一见面就要说“过年好”“恭喜发财”……小孩给长辈拜年,要磕头,然后得到压岁钱。这样好吃好喝、不用写作业、不用做家务、尽情玩乐的光景,能持续到农历正月初五,也就是传统的“破五”。这一天,人们不出门,不走亲访友,家家户户吃饺子、放鞭炮,好像是除夕的回归。过了农历正月初五,就意味着过完年了,人们会琢磨着干活了,小孩子也忙着赶作业。庭前花开花落,天上云卷云舒,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。

  走过长长的岁月,翘首回望,诸多温情、感动在心底荡漾。年年岁岁,岁岁年年,情景依旧,人却不同。惟盼亲情永固,幸福长存;惟盼生命恒久,春天永驻人间!


(编辑:王宁 韩璐 责任编辑:白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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