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吃过“撒”吗?年轻人可能没有,但对老一点的平定人来讲吃“撒”并不稀罕,因为他们都是吃“撒”长大的,我就是其中之一。以前每天早上几乎家家都吃“撒”,端上一大碗“撒”上面放点就的,许多人凑在一起,边吃边聊,一会儿一大碗“撒”就下肚了,真是舒服。
为什么平定人喜欢吃“撒”呢?有四方面的原因:一是做“撒”的用料宽广,五谷杂粮无论什么面都可以做“撒”;二是做“撒”出饭多,同样多的面,糊下“撒”就能吃饱,做成其他饭就不够吃;三是做法简单,只要把面撒到开水锅里熬熟就能吃;四是“撒”抗饥耐渴,吃上一大碗,到地里干活,一上午保证不干也不饿。我们的老祖宗就是看准了吃“撒”的这些优点,所以才形成平定人早上吃“撒”的习惯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就成了古州饮食文化的一大亮点。
我是吃“撒”过来的人,从记忆起早上都是吃“撒”,一大早母亲就起来坐锅,等锅快开的时候就要下米,并且把切好的倭瓜一并煮进去,米软瓜熟的时候开始往里面慢慢地撒面,一边撒面一边用筷子搅动,面撒够以后要用勺子把锅里的面疙瘩杵烂,当然这也就把倭瓜杵烂了。“撒”在锅里熬着发出叭嚓叭嚓的响声,一不小心会溅到人身上,要不时地用勺搅动,等过上十几分钟,一锅金黄色的老倭瓜“撒”就呈现在你的面前了。
我念高小是在离我们村八里地的冶西,每天早上天还不亮,母亲就起来先给我在薄小锅里糊“撒”,我起来急急忙忙吃了,赶快上学,这样才耽误不了第一节课。上了初中,平定中学早上也是“撒”,到了阳泉一中上高中,每天早上也是高粱面“撒”。参加工作我到西郊中学教书,早上吃的还是“撒”。后来我成了家,我和家人每天早上也是吃“撒”,直到现在我还要隔几天吃一次“撒”,目的是解馋。
平定的“撒”花样很多,最好吃的是老倭瓜红薯“撒”,黄黄甜甜的“撒”,配上炒山药丝丝那真是一绝。这种“撒”一年四季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随处可见。在秋天,玉茭快成熟的时候,人们还会掰几穗嫩玉茭,在小磨上磨一下或在碓臼里捣一捣,然后和玉茭面一起糊“撒”,因为捣了的嫩玉茭圆圆的一片一片和以前的铜钱相似,所以人们把这“撒”叫“钱钱撒”,有一股独特的香味,但这样的“撒”只能吃个稀罕,因为人们都舍不得把嫩玉茭掰掉。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做豆腐,做豆腐就要有豆渣,人们用豆渣和玉茭面糊成豆渣“撒”,上面再浇上豆腐山药辣椒,又是一种风味,深受人们喜爱。直到现在还有人想吃,但买不到好豆渣,于是就用破壁机把泡好的黄豆打碎,和玉米面一起糊“撒”,其味道不减当年。还有一种特别好吃的“撒”叫“糊糊撒”,它是用炒了的豌豆或小豆磨成糊糊面,在锅里面先煮上山药、倭瓜、豆角之类的蔬菜,加上盐,然后把糊糊面撒进去,这种“撒”的味道可想而知有多么香呀,真是吃饱了还想吃。平时,人们为了变换花样,还会隔三岔五地吃一次各糊饭,就是在做好的加菜加盐的“撒”里,把炒好的黄豆趁热倒在“撒”里,然后搅均匀,豆子会自然膨胀,同时发出诱人的芳香,这种“撒”小孩子尤其喜欢。人们常说,各糊饭,糊住小嘴不叫唤。至于吃“撒”搭配的就菜有很多,一般是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,冬春两季,常吃炒萝卜丝丝、炒山药丝丝、炒酸菜、煮干萝卜片片等。夏秋两季可就“撒”的东西更多,倭瓜、扁眉豆、黄瓜、野菜等都是绝对环保的美味佳肴。
吃“撒”的方法也是有讲究的。稀“撒”沿着碗边转着圈喝,不烫嘴;如果“撒”很稠,你可以固定在碗的一个地方吃,等到吃完时整个碗都是干净的。我小时候经常这样吃,和小伙伴们比谁的碗干净。有时大人们为了哄孩子,先把“撒”舀到一个小碗里,等凉了以后,上面扣一个大一点的碗,与下面盛“撒”的小碗迅速颠倒过来,一个光滑碗底状的“撒”就呈现在你的面前,人们把这叫扣扒糕,小孩子们当然高兴,其实还是那点东西。
不管做稀“撒”还是稠“撒”,在锅底总要形成一层东西,人们把它叫粘粘,刮下来的粘粘很好吃,我们这些小馋猫每天都要等着大人们给我们刮锅底的那点粘粘,大人们说吃粘粘要成铁屁脸,我们全不顾这些,每天照吃不误。外地人和现在的年轻人是不会用筷子吃“撒”的,他们总是用筷子在碗底捞来捞去,好像在里面捞东西,结果把一碗稠稠的“撒”撩成了稀汤汤,这样就不好吃了。
现在吃“撒”的人家越来越少了,取而代之的是牛奶面包、豆浆油条等,但我们不要忘记“撒”的贡献,“撒”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平定人,极大地丰富了古州饮食文化。在幸福美满的生活中,我们不要忘了那一碗“撒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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